凌晨三點，我縮在悉尼公寓的沙發上，手機螢幕裡的咪咕體育視頻正卡在全紅嬋抿著嘴揉腳踝的畫面。緩衝圈轉到第五次時，她剛好對著鏡頭說：「腳還有傷，跳多了連上樓梯都疼。」聲音輕得像羽毛，卻把我手裡的冰美式震得晃出了一圈漣漪。
說真的，我隔著十二小時時差都能感受到那種疼痛——不是劇烈刺痛，是像舊木樓梯被反覆踩踏後，發出「吱呀」聲的鈍痛。她說話時右手無意識地按著膝蓋，指甲剪得短短的，指節處有常年泡水形成的淺白色皺褶。
這讓我想起去年在墨爾本華人超市遇見的體操教練。她邊挑冬瓜邊說：「運動員的傷就像老房子漏雨，外面看不大出來，裡頭早就溼透了。」當時我不太懂，直到看見全紅嬋賽後走回休息室的視頻——她扶著欄杆上樓，左腳懸空半秒才落下去，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。
其實海外看國內賽事經常這樣卡頓。上週我表妹在多倫多熬夜追跳水決賽，氣得在群組發語音：「姐！又卡在全紅嬋起跳的瞬間了！這比等外賣還煎熬啊！」她不知道，運動員等一個完整的起跳，要比我們等緩衝難多了。
全紅嬋手帳裡應該沒有「疼痛日記」這一頁吧？但我猜肯定有無數個清晨，她踩著露水走向訓練館時，腳踝纏著的肌貼被朝陽染成淡金色。就像我認識的理療師說的：「冠軍的傷痕是勳章，但戴勳章的人最知道重量。」
寫到這裡，我給國內的體育記者朋友發了條訊息：「如果見到全紅嬋，幫我帶句話——就說有個在悉尼總卡頓看比賽的姐姐，發現她每次入水前會眨三下眼睛，像在對疼痛說『再見』。」他回傳個哭笑不得的表情：「你們海外黨連這種細節都發現？不過說真的，她賽後冰敷時還在看對手錄影呢。」
或許這就是為什麼，即使視頻緩衝三十秒才動一幀，我們仍願意守著時差追直播。當全紅嬋忍著痛完成最後一跳時，我公寓外的鸚鵡正開始清晨第一聲啼叫——你看，堅持這種事，全世界的生物都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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