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螢幕上，閆澤歡《五官Ⅱ》的專輯封面剛載入一半——那是一片朦朧的、像被水暈開的藍色色塊，旁邊文案寫著「真正的聆聽，始於視覺關閉之後」。我拇指懸在播放鍵上，深吸口氣按下去。
結果，熟悉的灰色轉圈圈又出現了。五秒，十秒，最後螢幕彈出那行冷冰冰的小字：「對不起，該內容在您所在的地區無法播放。」
說真的，那一刻我差點把手機扔進沙發。不是生氣，是種特別無力的煩躁——就像你聞到隔壁鄰居在做紅燒肉，香味絲絲縷縷飄過來，但你家的門鎖死了，怎麼也打不開。
我盯著那行字發呆。窗戶外頭，多倫多下午四點的陽光照在雪堆上，刺得人眼睛發酸。我突然想起去年過年，我和國內的表妹視訊，她興奮地說「姐！快看《繁花》！黃河路絕了！」我點開連結，緩衝了三分鐘，畫面卡在胡歌一個回頭的鏡頭上，像張褪色的老照片。
你知道最弔詭的是什麼嗎？有時候平台是讓你進去的。上週末，我終於擠進某音樂APP，首頁推送全是「年度回憶歌單」「你與XXX的音樂旅程」。我點開自己的「2023最常聽」，第一首是周杰倫的《說好不哭》——去年三月，我就是在這首歌的旋律裡，打包了最後一箱行李。
可當我想把閆澤歡這張《五官Ⅱ》分享到朋友圈，寫了句「閉上眼聽，真的有種情緒在皮膚底下醒過來」，才發現分享按鈕根本是灰的。那種感覺，就像你攢了一肚子話，張開嘴，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。
我有个在澳洲留學的朋友阿傑，更絕。他是粵語歌迷，去年《聲生不息》港樂季播得火熱，他為了看直播，試了七八個所謂的「加速器」。有次好不容易連上了，李克勤剛唱完《飛花》準備說話，畫面突然卡住——卡在李克勤一個半張嘴、要笑不笑的表情上，足足卡了二十秒。阿傑在群組裡哀嚎：「我現在覺得克勤哥是在對我無聲嘲諷！」
說遠了。回到閆澤歡這張EP。其實我不太懂什麼「感官肖像」這種專業詞，但文案裡那句「每一首歌都是一種情緒的展開」，我大概能懂。就像我們這些漂在海外的人，某種情緒——比如「想立刻聽到國內新歌」這種簡單的渴望——常常就卡在「地區限制」這四個字裡，展不開，也顯不了形。
可能有人會說，聽不了就聽別的唄。但你知道嗎，文化連結這東西，有時候就具體到一首歌、一集劇。它像是錨，把你和那片熟悉的土地穩穩繫住。當這個錨突然撈不起來，人就會有點慌，心裡空落落的。
寫到這裡，我給阿傑發了條訊息：「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有辦法讓這該死的轉圈圈消失，你會想幹嘛？」他秒回：「那我第一時間把《五官Ⅱ》聽了，然後下載《繁花》4K版，買包瓜子，徹、夜、狂、歡。」後面跟了三個大哭的表情。
你們呢？在海外刷到想看的劇、想聽的新歌，卻被一道看不見的牆擋住時，那種感覺是什麼樣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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