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點在多倫多的公寓裡，我第17次點開姚曉棠的《月姑姑》。前奏剛響起就開始轉圈卡頓，螢幕上那條紅色加載條像極了小時候奶奶縫衣服時顫巍巍的針腳——明明就差最後一針，卻總要反覆穿好幾次。
歌詞裡唱到「晃悠悠的窗前樹」時，我忽然聞到童年老宅院子裡的桂花香。那年中秋節前，奶奶把曬乾的桂花裝進繡花布袋，掛在我床頭說「囡囡聞著香味就不怕黑」。現在想來，那袋桂花早就霉變了，可記憶裡的味道比任何香薰都持久。
其實去年回國時，我特意去看了奶奶住過的老房子。牆上那些斑駁的雨痕比記憶裡更深了，鄰居說前年颱風天漏得厲害，但牆角那株枇杷樹反而長得愈發茂盛。我站在樹下錄了段視頻想帶回加拿大，結果現在每次打開都卡在奶奶最愛坐的窗台位置。
我表妹前幾天在家族群裡說，她五歲的混血女兒突然對著月亮喊「月姑姑」。沒人教過她這個稱呼，可能是去年春節視頻時，奶奶隨口哼的童謠被她記住了。你看，血脈裡的記憶比網路信號頑強多了——哪怕隔著太平洋，該傳承的還是會鑽進下一代心裡。
說真的，我們這代海外遊子哪個沒經歷過這種無奈？想追《漫長的季節》發現只有大陸能看，等《樂夏》更新等到節目完結都緩存不了。上個月溫哥華同鄉會聚餐，十個人裡有八個手機裡存著破解地區限制的APP，剩下兩個正在請教怎麼安裝。
但轉念想想，小時候聽奶奶那台老收音機，不也經常滋滋啦啦的嗎？那時候她總邊調頻率邊說「好話不怕晚，好曲不怕斷」。現在我戴著降噪耳機追求無損音質，反而懷念起那些夾雜著電流聲的民歌——就像姚曉棠在《月姑姑》裡唱的「所有藏在時光刻度裡的治癒碎片」，卡頓本身也成了記憶的刻度。
寫到這裡，我給表妹發了條語音：「下次視頻時，記得教妞妞唱完整的《月姑姑》」。她秒回個哭笑不得的表情：「姐，你忘了我們這兒也卡啊！不過沒關係，我打算把歌詞抄下來寄國際掛號信，就像當年奶奶給我們寄手織毛衣那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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